苗亚琼 | 魔都不相信眼泪,36岁的我,青春还当时
2023-12-21
今天是我的36岁生日,来上海已经快两年半的时间了,这两年多里我经历了很多,不断在成长,一直在成为更好的自己这条路上。

我出生在河南洛阳的一个农村。河南高考被国人戏称为“地狱模式通过自身努力,我终于在高考时杀出了河南,考上了外省的大学。我本科就读于南昌大学,后来放弃了本校保研,考取了南京大学的研究生期间我一直学的是法学专业。本科毕业的暑假,在家经过两个半月的备考,我以431分的成绩通过国家司法考试,法律功底也还可以。

可能每个法学生都有个澎湃的律师梦,研究生毕业时,我很想留在南京做律师,但父母觉得女孩子一个人在外做律师比较漂泊,怎么都不同意。后来在校招时,我应聘了建行洛阳分行,回到了老家。


硕士毕业的我

就这样在外求学多年后,我又回到了河南。起初是心有不甘的,但银行的工作在当地待遇还可以,幸运的是遇到的几位领导对我都还不错,慢慢地自己开始接受现状,主动竞聘岗位,在适婚的年龄我也结婚了,爱人是一位现役军人。

后来的辞职,源于我女儿的出生。我女儿在2017年出生,那年我刚好30岁。现在我都清楚地记得休产假期间,有天晚上把她哄睡后,我在手机上看新闻,一则全国各省份高考录取率排名表吸引了我。表中河南高考985录取率全国倒数第一的数据,深深刺痛了我,高中求学那炼狱般的经历又涌上了心头。可能是出于母亲的天性,那晚我就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做出改变,不能让孩子再走我当初走过的求学路。刚好那时也工作5年了,我也看清了自己的职业晋升路径,职业天花板也暴露在自己眼前,恰好也在考虑转行的事。因此,休完产假后,2018年我就果断辞职了,在洛阳当地开始了律师实习和执业,终于圆了我的律师梦。

当时没有直接离开老家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女儿太小,还不到1岁,我舍不得;二是那时老公所在部队推荐了一个考博名额,他想考取博士。考博是他的心愿,我肯定要支持他,所以我暂时留在老家执业,全力支持他考博,让他在工作之余可以安心备考。放榜的时候,他总分上线,英语没过。我知道考博是他的心愿,就跟他讲,如果还想考,我依然支持他。最后,经过深思熟虑,他放弃了。

就这样,我们开始筹划着离开洛阳,去外地发展,当时我们综合孩子的教育、落户难度、我的求学经历和律师执业发展,最终,我们选择来上海。作为律师,我很容易转变执业城市,但老公身为军人想调动就很难。

所以,我俩商量后决定,让他准备一下法律职业资格考试,以便在退役后能多一条谋生的出路。于是在2019年他又开始备战法律职业资格考试,我依然充分支持他。经过2年2次考试,他终于在2020年顺利通过。

老公有了退役后的出路,我离开洛阳的时机基本成熟。但20年我儿子出生了,他还那么小,我舍不得离开他。于是就等到我34岁那年,在2021年7月17日,我儿子1岁一个月零13天,也是他刚学会走路的第二天,我离开老公和孩子们,一个人来到上海,开始在上海独立执业,为家人后续来上海团聚做好准备。


我的牵挂

其实刚来上海的那半年很艰难,那半年我一共做了四个案子。但我也很幸运,我选择了加入申同律所。律所给了我很大的支持,没有工位费,垫付社保,配备alpha办公软件,有一群热心的同事可以交流,这些都极大地减轻了我在上海执业初期的压力。

回头看,那半年虽然艰难,但对我来说却无比重要,因为那时虽然没多少案子做,但我有充足的时间学习,让我认真思考以后的执业路径,也激发了我在上海立足的决心。

说来巧合,在上海遇到的头4个案件中,有两个都是离婚案件,在上海离婚一般都会涉及房产,上海的房产一套价值少说都得几百万,离婚案件也能收上来一些律师费,让我解决自己的生存问题。加上在洛阳执业的一些积累,结合自己在银行的从业经历,以及关注到国内头部婚家律师的展业方式,我开始把婚姻家事与私人财富规划业务作为主要的业务领域,不断学习并考取了相关证书。又因股权是社会财富的主要载体,私人财富规划离不开对股权架构设计的熟悉,加之自己读书时对商法也比较感兴趣,后来我加入了律所的公司与并购部,开始一主一辅的业务模式,不管怎么着,让自己先活下去再说。

就这样经过了半年努力,我坚持拍视频、写文章,同事们都知道了我主要聚焦婚姻家事和私人财富管理业务,愿意跟我探讨案件,甚至跟我合作办案,慢慢地我在律所就有了名气。

至于婚姻家事与财富传承部秘书长的职务,也是我主动争取来的。当我第一次在“申同律师”公众号上发表文章时,公众号的编辑麻慧婷(当时是申同律所的行政人员,现已成为申同律所的实习律师)跟我说:“亚琼,其他人发表文章都有title,你怎么着也得有啊,你想做婚姻家事业务,不如就做婚姻家事与财富传承部的秘书长吧?刚好律所这个职位还空缺。”就这样我先斩后奏,以律所婚姻家事与财富传承部秘书长的职务发表了文章,后来在2021年年底律所给我颁发了聘书。

当然,我也要对得起这份信任,后来我承担了律所婚姻家事与财富传承部三本产品手册的编写工作,都已交付成稿。我还协助律所三位资深婚家律师申报了律新社主办的婚姻家事精品律师库,都成功了。在这个过程中,我也收获了专业的精进和同事的信任。


由我编辑的三本产品手册

后来,2022年开年上海疫情爆发,我一个人从3月底被封到6月1日,疫情期间对我来说确实也比较艰难,幸好我比较自律,在疫情期间我也写过一篇文章《上海封控下独自生活的50天》,记录我在疫情下的生活。

就这样疫情一关3个多月,在6月1日,上海解封后,我的业务还没什么起色。7月底婆婆重病,老家的医院治不了,需要来上海做手术,我就赶紧联系医院挂专家号,给老人看病。老公所在部队夏季训练任务很重,不能休长假,他只能暂时休假几天陪着婆婆做完手术,就返回了部队,把公公婆婆留在上海,由我陪着复查和后续治疗。

之前,我在网上给女儿申请了转园来上海读幼儿园大班,9月初女儿开学后,我就变成了一拖三模式,既要处理女儿幼儿园的各种事务,又要带着婆婆去复查,少则每周一次,多则每周两次,还要处理工作上的事。 

当时我其实非常累,太多事情要让我操心,真的是在崩溃边缘挣扎,有时走在路上都会莫名地流泪。情况最糟糕的时候,我甚至考虑过放弃独立执业,转为授薪律师,但应该没有老板能付得起我的工资,不是因为我要得多,而是因为家庭开销大;另外,考虑到不想失去自由,我放弃了做授薪律师的想法。

好在婆婆的病情后来稳定下来,两位老人在上海住不习惯,和我商量想回老家康养。我面临的问题从一拖三变成了要独自带娃,后来给孩子找好晚托班,9月底,我把两位老人送上回家的火车,正式开始在沪独自带娃的生活。

最初,女儿是不愿意去托班的,她会觉得委屈,哭着跟我说“其他小朋友都是家人接送,为什么我要去托班?” 她会找各种理由不去托班,我没办法,就一边开导她,一边尽量做到早点下班去接她。 

就这样磨合了三周左右,我和女儿都适应了这种状态。上班时我高效处理工作,下班接娃后,我多陪她,高效处理家务。

律所当时有一位年轻的同事问我:“苗律师,感觉你好万能呀!既能带好娃,又能抽时间运动,还有时间做饭带饭,还不耽误工作,你是怎么做到的呀?”

我笑笑说:“没有人万能,把任何人放到我的位置上都得这样,生活要继续呀。”

算下来,疫情被封近三个月、带婆婆看病近两个月、适应独自带娃近一个月,2022年有近半年时间我的生活都在瘫痪中,一地鸡毛的状态让我差点崩溃。还好我挺过来了,没人依靠的时候,我放下期待,依靠自己,扛起生活的重担,把日子过好。无论如何,我要给女儿树立一个榜样,做一个坚强乐观的妈妈,陪她感知生活的美好。


2022年11月陪女儿一起参加校友会亲子俱乐部活动

后来,在2023年春节放假前夕,我找申同创始人杨林兵主任谈心。虽然我已适应了那时的生活,但有很多事还是力不从心,所以我想跟杨主任聊聊。当时杨主任语重心长地跟我说:“亚琼啊,今年你太不容易了,我们都知道,但在上海这种地方,咱们没有背景和资源的外来人,不拼尽全力是很难立足的。你很坚韧,心里没有杂质,这点我很看重,我相信未来你会成功的,但现在你要先给自己减负,我建议你把孩子放回老家一段时间,全身心投入工作,等状况好一些再把孩子接来,孩子少跟你一两年不会损失什么,但这一两年对你来说就太重要了,你很可能通过一两年的拼搏在上海站住脚。”

来,我听取了杨主任的建议,过年回家时和父母商量,把女儿先放回老家半年,等2023年暑假后再把她接来读小学。自己来上海的初衷就是为了孩子的教育,如果她不来上海读书,那我自己奋斗的意义也不大,所以我只给了自己半年喘气的机会。我也特别感激和感谢我父母的全力支持和大力付出,现在我儿子也还在我父母家学习生活。

2023年春节后,我来到上海,把租的房子退了,吃住在律所,我拼尽全力在我的事业上,工作、吃饭、睡觉和运动组成了我的全部生活。我带着自己的课件去走访银行网点、联络保险公司、拜访信托行业友人、走访老家商会、加入校友会组织,通过给社区老年学校做公益普法、给银行和保险公司做高客沙龙,给商会企业家做普法分享,拓展了自己的执业领域,收获了一些人脉资源和案源,让我在今年10月份晋升为申同的合伙人。


当时我在律所睡觉的地方

正当我一切向好发展时,生活又按下了暂停键。7月中旬律所组织去浙江溯溪团建,我因有事错不开,没有参加。随后,杨主任又贴心地为没有参加的人组织了一次小范围的岩门峡溯溪活动,专门跟我说没要紧事就一起去散散心,看到我天天扑在工作上也挺累的,让我适当放松一下,就这样在出发前一天我报了名。周末在杨主任的带领下,我们一行5人跟团去溯溪,没想到溯溪中发生了意外,我的右腿胫骨骨折了。

意外发生的一瞬间,我感到的不是疼,而是担心我接下来的工作安排。等后知后觉,我意识到右腿疼得站不起来时,才觉察到问题的严重性。当时是下午3点左右,向导说正常情况下4点左右才能出峡谷,那意味着还有1个小时左右的行程(绝大部分还是水路,需要避开或攀爬岩石),才能出峡谷,而我却不能走了。当时脑子蒙了,整个人意识是涣散的。

杨主任见状,为了鼓励我,在我耳边大吼:“苗亚琼,你现在只有右腿不能动,身体其他地方都是好的,想想战场上的战士,遇到这种情况,要活下来,不拖累他人的话,就要手脚并用向前。现在你要像一个战士一样,打起精神,这样大家才能更好地帮你。我们会陪你一起出去,但你自己要有信心,不然在水里久了,你会失温的。”

在杨主任的鼓励下,我振作起来,在心中告诫自己:苗亚琼,今天就是爬,你也要爬出这个峡谷,不要拖累整个队伍!

就这样在浅水区,我手脚并用或爬或坐着向前移动;在岩石区,由向导和杨主任换班背我;在深水区,借助水势我自己游着向前;在平水区,杨主任在我腰间系了绳子,我躺平在水中,由他拉着我向前。

经过杨主任、向导和同事马万里的接力护送,在下午4点多我和大家一起出了峡谷,开启了就医之路。这段岩门峡历险记并不美好,但患难见真情,它积攒了我和同行者的情谊。


受伤后,大家和我在水边合影

要问我有没有后悔过去溯溪?出事后,真有那么一瞬间我想的是:为什么我要去溯溪?为什么这么倒霉?为什么出事的是我?但很快我就转变了想法,反问自己:为什么不能是你出事?如果出事能给向导和别人一些经验,让其他人以后避开危险,那也是这件事的价值所在。没有人希望你出事,既然出事了,就接受现状,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至此,我的内心恢复了平静。

当被医院确诊为右腿胫骨远端粉碎性骨折累及脚踝后,我知道工作必须暂停了。我立即退掉去广州出差的飞机票,推掉了九三学社的培训和信托行业校友的交流,就这样忙碌的生活被迫暂停了下来。

因怕父母担心,我是一个人住院进行手术治疗的。在住院治疗的7天时间里,我和同病房的病友们都成为了朋友,还给其中两位介绍对象(但没有成功),现在我们都一直保持联络,有位小姑娘还一直叮嘱我康复后要一起聚聚。就这样在朋友的探望和病友的陪伴中,我度过了住院的七天。直到出院前一天,我才告知弟弟来上海接我回老家休养,现在骨折快5个月了,拄着双拐可以轻轻点地恢复功能锻炼了。

说实话骨折这件事确实对我的生活造成了很大影响,工作生活安排全部打乱,父母在照顾孩子的同时还得照顾我,给父母也增加了不少麻烦。对父母,我其实是有愧疚的。只希望自己可以好得更快一些,让父母不那么累。

但也正是因为骨折这件事,让我可以开启一段慢生活,我得以有两个多月的时间陪伴孩子。因担心孩子们睡觉乱踢伤到我右腿以及没法照顾他们起夜,俩孩子晚上都是跟我母亲睡的,但每天早上俩孩子就会跑到我屋里,爬上床,躺到我身边,陪我待一会再上学。尤其是儿子,他总爱摸着我的胳膊说:“妈妈,我好久都没见你了,我好喜欢你呀!”姐姐会提醒他小心点,不要碰到妈妈的腿。而我的心情却很复杂,有幸福有愧疚,我会摸摸小家伙的头,回应他:“妈妈这次可以陪你们好久,放心吧。”

白天孩子们上学后,我会躺在床上听书、看书、听网课、研究案例;有案件了,会找律所同事帮忙接待,我在线协助谈案;有开庭了,就申请线上或延期开庭。后来返回上海后,我坐着轮椅或拄着拐杖都去开过庭,这也成为难忘的律师执业生涯经历。


术后初期不能久坐,躺着看案例

在老家休养的两个多月中,我感受到孩子们的成长,6岁多的姐姐会给弟弟分享零食和玩具,每天饭后还会给我收拾碗筷。外婆忙了,她会帮外婆洗碗,帮弟弟洗漱、穿脱衣服、如厕,还能收拾东西带弟弟下楼玩,俨然半个大人的样子。3岁的弟弟学着姐姐帮我收拾碗筷、给我分享零食,也带给我很多欢乐。

虽然,孩子的成长中,作为妈妈的我缺位了,但这两个多月的相处中,我看到他们性格中有爱、温暖、善良的底色,甚感欣慰。感谢我的父母为孩子们做的一切!

这次骨折也让我深深体会到两点,一是健康是无价的,没有健康,其他的都是空谈。请朋友们百忙之中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第二点体会就是,有时候不好的事情发生,也不见得全是坏事,事发后你主动做些自己在当下还能做的,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在出事之前跟杨主任抱怨过线下社交占据了我太多时间,让我没法好好研究专业。这一骨折,我没法动了,就有很多时间投入到专业学习中。在家休养期间我认真研究了夫妻财产约定和夫妻间赠予的异同、夫妻共同债务离婚分割、生前被转移的存款身后能否继承、股权作为夫妻共同财产增值的权利归属、不经配偶同意转让股权的效力及股权离婚分割的问题,还制作了几个普法讲座课件。另外,我还买了三本关于家族信托的书,研究了家族信托的法律属性、架构设计以及争议解决问题。在11月份,我拄着拐杖,和同事一起为一家上市公司进行普法宣讲。这是我在专业上的收获。


团队普法之走进联合水务

除此,因为受伤不能线下社交了,我才想起来把以前自己忽视的线上社群里的人加起来,意外就打开了线上社交的大门。现在我参与了120多个社群,并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中,我还在社群做了几次普法分享,也交到了一些真朋友,对微信的运用和理解也有了全新的看法。今后,我可能会更好更高效地利用线上社交和渠道去帮助别人,展现自己。

所以,我想跟大家分享,如果身在逆境中,请选择自己当下还能做的,去行动,想办法挺过去。在人生的长河中,将来我们回头看这些经历就是一个故事,远没你想得那么严重,与大家共勉。

这两年多,我一个人在上海确实经历了很多,我知道自己选择了一条难而正确的路,无论生活如何,我会在有限的生命中,把握好每一天,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不抱怨、不将就、有野心、有光芒!

致我的36岁。



作者:苗亚琼律师
申同合伙人
婚姻家事与财富传承部秘书长
擅长婚姻家事、公司商事
申同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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